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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爱与痛的边缘 文／姜苏鹏 王素梅 图／李金华
关于罗活活的故事，几年前就听商界的朋友说起，称她是中国大陆的「打工女皇」，很有传奇意味。因为名字特别，所以格外记住了。 她对媒体若即若离，媒体对她也似懂非懂。似懂非懂是她强硬阳刚的领导风格，是她一手一脚打下的商场业绩，当然还包括单身母亲纠结矛盾的内心地方。 公私分明、坦然率真一直是罗活活留给外界的印象，而用10年时间，使金利来的中国公司从每年的经济负增长到年销售额13个忆，这是她吸引人的地方。 采访中所听到的罗活活，所直接面对的罗活活，又是那样一言难尽。先是曾宪梓给我的意外。当他亲口对我说最欣赏的人是罗活活时，几乎没有任何停顿。一个老板对传媒如此毫不掩饰地夸赞一个下属，可见她的不一般。而她本人留给我的则是一连串的惊讶。 没有人能代替她的回答。原以为身经百战的她，早已练就的更圆润，没想到她的直白，她的见棱见角；甚至不会逃躲，也不想逃躲。 优雅细致的外表，不拘世俗的观念，张显著感性与理性的纠葛�？�、豪气、叛逆是她；纤细、柔情、传统也是她。即使勇于往前冲刺的她恐怕也无法自圆其说。 不经意的细节，每时每刻都可能变化出另一个罗活活。 当她两次掏出精致的化妆盒补妆时，我看到的是女人本色的罗活活；当她说起儿子的琐屑小事时，我看到的是母亲本性的罗活活；当她快人快语地吐露心声时，我看到的是人性本来的罗活活。 她用生活写出她的矛盾�！� 罗活活很怪，不仅在于她出生在复活节那一天，还在于她冥冥之中似乎在重复着母亲的命运，都是年纪轻轻丧夫，从此未再改嫁。 罗活活很＊，当年下海，上有老母，下有幼子，不计后果，扑地一声跳进去。她的理论，认定的事就全力以赴；不愿做的事，死也不做。 罗活活很真，使旁人可以很明白地从她的脸上，读到她的情绪。 罗活活很奇，毫无商业管理经验的她，用10年时间，使金利来的中国公司从经济负增长提升到年销售额超过13亿元。 罗活活很新，朝令夕改，变幻莫测，从不拘泥于任何一种经营模式。适合她的全拿来用。 罗活活很硬，无论遇到多少艰难困苦，无论被人怎样欺负，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。有人说她又臭又硬，她的自我评价是不驯服。 罗活活很逗，她戏言母亲曾经给她算过一卦，终生给狗看门。百思不得其解，自己属老虎，如何给狗看门？最后幡然顿悟，老板曾宪梓属狗。 罗活活很绝，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没有男人支撑、呵护的世界里，偏偏干的这一行，全是为男性世界服务的。她反问自己，是不是命运对她有点不公平？ 罗活活很各，是带着若干距离感的那种，让你觉得不易亲近，却又一再被吸引……
罗活活很…… 记（本刊记者）：在以男人为主流的社会里，作为女性管理者是否感到压力？ 罗（活活）：没有。竞争的压力和管理上的压力会有，跟性别没有关系。 记：那么跟什么有关系呢？ 罗：在中国公司的管理上我觉得有两大困惑。一方面是生意发展太快，从1988年第一年赢利开始，年销售额上升迅猛，整个管理追着生意走。我进金利来中国公司时，没有任何一行字的规章条文，现在我们有厚厚的手册。外边的世界发展太快，如果不跟进，我们就会落后。 另一方面我不是学管理出身，是中文系毕业的。我跟曾先生（曾宪梓）的关系就是徒弟跟师傅学。学了以后，徒弟从师傅那里拿到基本「汤底」，里面加一点什么放进去，即变成中国公司的经营特色。但这个永远不变，客人就不爱吃了。 记：是否有很灰心的时候，从未想到过放弃？ 罗：自从1987年底我下海，到现在，对做生意从来没有颓丧的时候。这是我个人性格决定的�？梢运滴沂歉龈宜酪焕嗟娜�，真的是不怕死。 痛苦、灰心、消沉是一天；快乐、健康、奋发也是一天。如果你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，任何艰难困苦都会抗过去。 记：如果说金利来是「男人中的男人」，是不是可以说您是女人中的男人？ 罗：男人一半是女人，女人一半是男人。我是一个命很苦的人，苦的还很怪。 当年我妈回家乡生下我时，我爸就在广州病逝。妈妈为了我不被人欺负，29岁就没再改嫁。 本来做教师的妈妈希望把我培养成一名清华大学的学生，可在那个特殊年代，我像大多数青年人一样当了一名知青。记得每次妈妈来乡下见我就哭，尽管我干得很苦，然而6年里我没掉过一滴眼泪。我告诉我自己：妈哭，我再哭，半边天就塌了。 1978年我结了婚，终于有了丈夫可以支撑，还生下一个男孩，四口之家过得挺好。但好日子只有10年，丈夫意外去世，我突然又变成中流砥柱了。我好像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没有男人支撑、呵护的世界里，一切都要靠自己。 这种背景铺垫了我的性格。偏偏我进的这一行，全是为男性世界服务的。命运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公平？我反问自己：喜不喜欢？开不开心？喜欢、开心就行了。 曾先生看中我做生意，提供了一个舞台，让我有机会去体现人生价值。于是我不看后果，写了封辞职信，扑地一声就跳了进去。我是那种认定要做的事，就全力以赴；不愿做的事，谁叫我做都不会做，是一个非常＊的人。 记：在您所拥有的和失去的当中，最在乎什么？ 罗：我们「老三届」这一代人，失去的太多，最可悲的就是失去了时间。因为自觉青春不多，就有一种紧迫感。我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。儿子、健康、金钱都排在事业后边。现在年纪大了，意识到健康的重要性，偶尔会打打高尔夫球。惟一留下的个人嗜好就是不断看书�？吹接腥松芾淼母裱�，还像小女孩时那样喜欢看。人呀，总是长不大的，多大都要学习。那些有哲理性的话，自己把玩一下，对人生很有补充。 记：当年曾先生选中您，因为您的诚实、干练；如今金利来事业越做越大，您将成功归结于什么？ 罗：企业的成功，不可能是个人的因素，它有一个生长环境。如果曾先生把这个企业不是搞在中国内地，不是赶上改革开放，还有人口没那么多，消费没那么快，金利来能否成功，很难讲。 就我个人而言，我不是一个急功近利主义者。人家给我起了个绰号叫：傻妹。1995年公司年销售额冲10个亿时，我当年病了5次，「进厂修理」。很多人以为中国公司挣多少，曾先生就分成给我多少，不是的。我是有年薪的，挣1000万，还是挣1个亿，工资会长，但不会分成。老板给我的奖励我会要。公司挣到10个亿时，老板一次奖过我100万。但我从不斤斤计较，我是以事业为重的人。 其实在中国像我这样能力的人，不计其数。只是有些人没有这么好的运气，找到这么好的舞台，淋漓尽致地发挥自己。曾先生对我很信任，比如1993年为了树立公司形象，支持奥运会需要300万。我打电话给曾先生，他问我值不值，我说值。他说，你就干吧。一个电话，我就花了300万。 所以我没后顾之忧，老板在后面撑着，我就冲啊。累了，病了，爬起来再冲、再打。 记：如果人有来生，您还会选择做女人吗？还会去经商吗？ 罗：我会选择做女人，至于经商倒不一定。我认为女人最好的职业是教师、医生，我都经历过。做女强人不好，事实上我也不强，硬叫我女强人也没办法。 如果有来生，我希望更像女人一点，不要像现在做得不三不四。真能这样，我要享受女人应该享受的，比如经常有人送鲜花给我，有好的香水，有漂亮的身材，走在路上招来人们□慕的眼光。 记：您如此感性，而经商需要理性。 罗：以前老板也很怕。他总是对我说，千万别把中文系的浪漫带到这里来，做生意要现实主义。我说，可以改变。10年来，金利来一直成倍增长。有人说，金利来红了这么多年，现在该轮到我们红了吧。我说，对不起，没有轮的，这不是排队买猪肉，一切靠自己。轮是没有竞争的，我一直在跑啊。 记：您认为女性成功的最大障碍是什么？ 罗：要戒虚荣心，它带来的并发症很多。 记：一个事业很平，但婚姻很幸福的女人，您怎么看？ 罗：很好，女人就应这样。女人最好做女人，不要搞那么多花样，媒体宣传乱吹只会教坏女人。 记：您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吗？ 罗：一半一半。 记：问您最后一个问题，您下一步从心里最想做什么？ 罗：能找到我喜欢的一块地，有草坪、有果树、有一间太阳能够照耀到的小屋。每天起床后，看看书，写写东西，有一种采菊东篱下的味道。我很怀恋乡村生活。 我种菜种得很棒。有一次我从农科所拿来优良的黄瓜种籽，种在花盆里，精心培育结了7根黄瓜，最重的达一斤二两。成熟一个，老板就吃一个。他说：无污染、无公害。吃法就是我们客家人的那种，从中间剖开，加一点盐，加一点辣酱，然后他咯吱咯吱地吃掉。 记：就像培育金利来，然后…… 罗：不可以这样说的，金利来的果实，老板舍不得吃，全贡献了。哈……（配图：24、26） |
采访手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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